在大家心中,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精英。每次回来探亲,他都到先到附近的县城,然后由县政府的轿车把他一家人送到村口。小轿车扬长而去,激起一片尘土。他和每一位见到的乡亲打招呼,心里一定很不屑,但是表面上仍然客气、热情。在他城市的家中,他的太太(我称之为四奶奶)提起老家这个村庄,往往先是一声惊呼:怎么能那么穷,那么脏?
最初,这样的惊呼让我非常不快。那是我长大的地方,至今我回忆起无忧无虑的漫长童年,都感到幸福。父亲虽然是“商品粮”,但是他和邻居家的农民叔叔没有什么不同,大家都一起在田里劳作。邻里之间互帮互助,有时候邻居家做了好吃的,还会端给我们一碗。这样的“家乡”足以让我赞美,但是,在我踏上大城市求学的那一刻,我知道四爷爷他们说得也是对的:那么穷,那么脏,那么不争气。
我一点都不厌恶这个“底层”,那里有我的父母,也是我过去的一部分。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,有些长辈给我的建议是:“离家越远越好,有多远走多远。”他们虽然无法离开,但是也知道家乡的落后,也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底层世界。他们不知道哪个大学更好,只是朦胧地认为,距离这个底层越远的世界,也就越美。
逐渐地,我和那个世界也有了隔阂。我甚至做不到像四爷爷那样,每年回去一次为母亲庆生。并不是因为我比他更忘本,而是我们所处的时代,完全不同了。进入21世纪,随着大量农村人口进城务工,整个“底层”也被重构了。我所委身的城市,也是一个坚固的世界,我要付出很多努力,才能在这美丽新世界安顿下来。
任何一个社会都有底层。乔治·奥威尔在《通往维根码头之路》中写过英国中产阶级对底层的偏见:他们身上的气味,永远洗不掉。毛姆也有同样的看法,他更尖刻。他对英国底层人民的评价是“他们,好臭”。上世纪20年代,毛姆到中国旅行,他发现中国精英(地主以及低级别官员)颇能和底层人打成一片,可以在一起喝茶聊天,这让他很惊讶。但是几乎同时期的鲁迅,却在《故乡》中捕捉到中年闰土那一声苍凉而卑微的“老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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